他上了美国最著名的脱口秀节目，用英语给美国人讲笑话；他参加美国喜剧节，从一群美国人之中脱颖而出，拿到第一名；他给美国副总统讲笑话，在数百名资深记者面前开涮副总统……这个24岁才到美国的中国人居然是一个化学博士，专门研究癌细胞。他，叫黄西，“黄瓜的黄，西瓜的西。”6月，本报驻美记者在波士顿专访这个目前在美国很走红的华人笑星。
    
素来颇有急智  搞笑经历辉煌
    
    美国人不知道“黄西”，只知道他的英文名字：Joe Wong。
    
    在网上搜一下这个名字。你会吓一跳。最多的，就是他在大卫·莱特曼的脱口秀与C-SPAN年会上的演出。莱特曼的秀，他去年和今年各上一次。这个节目办了28年，是美国现存最长、历史第二长的晚间脱口秀节目。C-SPAN年会是全美广播电视记者的年度聚会。每年年会，美国总统都会来捧场。年会有一个亮点，就是请一个美国当红笑星来一段独脚戏，这是一种很高的荣誉了。而且根据不成文的规定，每个人一辈子只有一次这样的机会。年届不惑的黄西，愣是用带着东北口音的英语，与充满智慧的语言，杀出一条对于移民来说，几乎想也不敢想的事。
    
    6月19日，他又获得了2010年“大美国喜剧节”比赛第一名。这是黄西迄今获得过的最高喜剧表演奖项。
    
    而谁又知道，这样的黄西曾经差点连大学都考不上呢？
    
    1970年出生在吉林白山市的黄西，由于经常旷课、考试前临时抱佛脚，成绩一度名列倒数。
    
    黄西的父亲是工程师，认为儿子考大学是没戏了，便给他找了份烧锅炉的工作。不过，黄西没开始烧锅炉前，遇到了物理老师杨秀华。在杨老师帮助下，黄西的成绩“飙升”，从全年级220名跃至前三名，顺利进入吉林大学化学系，后来又到中科院读研究生。
    
    1994年，黄西到美国攻读化学博士学位，还是仗着“考试靠突击”的老办法顺利毕业。按照黄西的话说：“5年的博士攻读生活，我用功的时间最多只有两年。”
    
掌握美式逻辑  找到老美笑点
    
    喜剧脱口秀考量一个人的综合能力，包括内容、角度、格调、形象、表演，它有很强的地域性，对语言的要求特别高，而且观众反馈很直接。作为外国人，黄西的突破口在哪里呢？
    
    1994年，黄西以中科院研究生的身份，考到德州著名的赖斯大学，攻读化学博士。2001年，他被全世界第二大的医药公司录用，全家搬去了波士顿。一个学理科的博士，工作后，居然在业余时间搞起喜剧。
    
    对于记者的这个问题，黄西认为，“说没关系其实也有关系，实质是一样的。我在制药研究所的主要工作是研究癌细胞的DNA，我们需要不断地做实验，寻找突破口。表演喜剧也是，要在大量的信息里，寻找有意思的东西，再经过不断提炼与反复的实践，最后找到能让观众发笑的元素。”
    
    黄西是吉林人，小时候就痴迷相声小品。“那时春节联欢晚会中的相声与小品必看，而且是反复看。”在中国读大学时，他还自编自演过两个小品。
    
    来美国后，黄西在课余时间重点攻读美国幽默大师、小说家、演讲家马克·吐温的作品。黄西说，马克·吐温对他的影响很大，从他的作品中，他了解了美国人的思维方式。“
    
    美国式的幽默，最讲究的是逻辑。”黄西跟记者举了那个马克·吐温的经典段子。马克·吐温曾在报上批评国会议员，“有些议员都是狗娘养的”。议员们看到后很生气，要求马克·吐温在报上道歉。于是，他又在报上登了一则广告：“我错了，一些议员们说他们不是狗娘养的。”
    
    黄西以每三句话让美国人笑一次的频率，考验着自己对于美国式幽默的理解与运用。这个就是他的突破口。
    
要当笑星不易  须受市场考验
    
    在波士顿，记者有幸去看了一场黄西的演出，在哈佛大学附近的“喜剧工作室”，这是一家专门看喜剧表演的俱乐部，黄西至今已经在这里演出了8年。
    
    这家俱乐部老板叫简金斯，一个自称不成功的笑星。20多年前，放弃自己当笑星的简金斯，创办了这家可容纳近百人的俱乐部。“我的作用就是去更小的俱乐部挖掘人才，然后给他们提供锻炼的平台，为他们将来走向更高的舞台做准备。”
    
    这家俱乐部是黄西“笑星之路”中一个重要的驿站。黄西目前一周来这里演一两次，报酬非常低，主要是为了锻炼。黄西的新段子都是在这里经过反复磨练、精减、补充，最后才能在更重要的舞台中表演。
    
    “美国专业从事这个行当的，大概有一两千人。他们从一开始十几二十人的小俱乐部、酒吧开始，一直到最后有机会登上全国的舞台、上电视，需要不断接受市场的考验。”简金斯坦承，黄西是内容强于表演的人。“他的内容非常精彩，充满了智慧。但在现场表演上，还有提高的空间，尤其是发音需要纠正，因为上电视的时候，面对的是全国观众，许多人听不懂他的口音，这无疑是致命的。”
    
    黄西能上莱特曼的秀，就是在“喜剧工作室”被莱特曼手下专门负责到各地网罗笑星的布雷尔看中的。但那是2006年的事了。又过3年，不断进步的黄西终于获得了埃迪的肯定，推荐给了莱特曼。
    
    黄西录制好莱特曼的节目后，度日如年般在家等了整整四天。最后通知他“今晚播出”后，他高兴了好半天，那天是2009年4月17日。
    
    C-SPAN年会本来奥巴马也要来，黄西为此准备了数月，并设计了多个与奥巴马有关的段子。可上节目两周前，突然听说奥巴马临时有重要活动，不能来参加，让黄西好一阵沮丧。“有几个有关奥巴马的段子，我藏着将来有机会再说吧。”C-SPAN年会的表演的确非常成功，之后几天就有许多媒体采访了这个瘦瘦小小却充满幽默感的中国人。
    
    黄西说，在美国，笑星都是从草根做起的，始终在接受市场的考验。这与中国可能有点不一样，中国有专门的单位，比如中国广播说唱团、上海滑稽剧团等，只要进了这些单位，你就有机会演出了。
    
辞去药厂工作  全心投入创作
    
    在这次采访中，黄西告诉记者，从7月1日开始，他将辞去制药公司的工作，一门心思扑在喜剧上。“最早的时候，我搞喜剧脱口秀还是偷偷摸摸的，不想让家人知道，因为他们肯定不支持。生活中的积累记在小本子上，我都不敢让太太看到。后来，太太开始理解我，看了我的演出后转而支持我，朋友也支持我，更重要的是有这么多的粉丝始终在为我加油。所以，我觉得，趁现在这个好时机，出来闯一闯。”
    
    黄西现在正在编写一部情景喜剧，体裁是有关移民生活的，初稿已经完成。黄西说，在美国很现实，写出剧本再去找投资方，满意的就拍，不满意就算数。
    
    “美国是移民国家，移民始终是一个很重要的话题。我是第一代移民，感触最深刻、最直接。第一代移民以前没机会、没平台、没能力去做这样的事情，现在我可以做，所以一定要去尝试。”
    
    在美国，所有喜剧演员都要自己创作，所以作品有强烈的个人色彩。从这一点上，黄西的移民身份为他提供了许多养料。“我说的有关移民的段子，基本都是真的，主要反映第一代移民的艰苦与不易。”
    
    这大概也是他受到许多移民追捧的原因。在哈佛大学附近，黄西被一个以前在哈佛读书现在纽约工作的中国人认出。“你就是Joe吧？！能见到你，太高兴了。你真是太棒了，给我们争了光。我女友是美国人，她也说很棒。你在C-SPAN表演的视频，我们看了七八遍……”
    
    黄西说，他在其他地方演出时，总能碰到许多热心的粉丝。有的人看完他的演出后，常常会问黄西：“你那个段子怎么这回没说啊？”
    
    一般的笑话像火柴，划亮一次，大家笑一笑就行了。黄西的一些经典段子，成了打火机，每次打着，都能让人感受到一个中国人的智慧光芒。癌细胞走了一个死敌，笑神经却多了一个挚友。 驻美记者高兴
    
相关链接  黄西经典搞笑段子摘选
    
    ■副总统先生，我以前看过你的自传。今天，当我看到你真人时，我感觉——还是自传更好一些。
    
    ■我要是当了总统，就用降低劳动生产率的办法减少失业，一个人的工作让两个人做，就像我们的总统和副总统那样。
    
    ■如果我当了美国总统，我将用短信作为主要的外交沟通手段。给盟友们发短信，就说：“你好。”而对敌人，我要趁着他们开车的时候给他发。（注：美国许多州的法律规定，开车时不能收发短信）
    
    ■美国老是拿世界第一，真的，我们每年都拿世界系列赛冠军。（注：世界系列赛比赛双方是职业棒球全美联盟冠军与美国联盟冠军，都是美国国内的俱乐部队）
    
    ■我有了孩子后，在车上贴的标语是：车上有婴儿。这更像对其他司机的威胁：因为有一个哭哭啼啼的婴儿与一个唠唠叨叨的太太在车上，我还会怕死吗？（意指被两个人搞得烦死了）
    
    ■我有解决（全球变暖）的办法：把华氏度（埘）改成摄氏度（℃），那样100埘就变成不到40℃[注：埘=（℃×9/5)+32]
    
    ■人们总批评奥巴马总统过于软弱，但奥巴马正在指挥两场战争，而他居然为此得到诺贝尔和平奖。更搞笑的是，他把和平奖奖金捐给美军。
    
    ■在美国，人都是生而平等的。当然，出生后就取决于父母收入、教育及医疗保险了。
    
    ■我儿子问我：“为什么我要学两种语言呢？”我告诉他，有朝一日他当上美国总统，可以用英文签署法案，用中文和债主谈判。（注：中国购买大量美国国债，是美国最大的债主）
    
移民讲移民笑话  获美国主流认可
    
    两年前，黄西曾到北京试着演了几场脱口秀，反响一般。黄西认为，最主要的原因可能是相声的文化和地域认同性太强。在美国受欢迎的笑话，在中国就不一定吃得开。
    
    一个14岁来美国、现年25岁的华裔美国人华先生接受记者调查时认为，黄西成功的原因：首先是他的笑话内容蛮有意思，没有流于庸俗；其次，对一个口音很重还在讲笑话的外国人，美国人本身就觉得挺有意思；第三，他的不少内容涉及移民故事，这对美国主流社会来说，有一定新鲜度。
    
    不可否认的是，第一点占主导因素。另外，在美国很多安排脱口秀的俱乐部里，说黄色笑话即便不是主流，至少是很多演出者的敲门砖。而黄西几乎不说黄色笑话，即便擦到一点边，也是“健康的浅黄”。他完全是用智慧与幽默来赢得观众。